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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岁的时候我从一所著名的大专院校毕业,这就意味着我将开始一段更加无所事事的生活。早上起床基本上是因为老妈不惜体力屡次发动惊天地泣鬼神的狮子吼,晚上睡觉基本上是因为电视上每个频道都是壮丽的雪景。有时候我会出去逛街,不小心碰到以往的同学只好虚情假意的寒暄几句,然后一拍脑袋说,哎呀,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以后再联系。便匆匆离开了。初中时的同学都很积极向上,一个个争先恐后结了婚,想到他们那么正规地体验着性生活而我只能在手淫中寻找美感时,就由生羡慕之情。 </p><p> 我提到了我的大学,而且在它前面加了一个极华丽的修饰词,“著名”,这倒是不假,它之所以著名只是因为那里每年都会预期出现几场强奸案杀人案,最不起眼也是敲诈勒索案。由此你可能引申出另一个词——“臭名昭著”,这样理解我也没意见。 <br/> 我在大学里有一个女朋友,毕业后就分了手,在一起的时候我经常会向她提起我五岁以前的事,我说我五岁以前会把屎拉在屋顶上,以致一刮风满院子都会飘荡起浓郁的臭气。说到这,她打断我,问我是什么时候学会飞檐走壁的,她是个爱幻想的浪漫主义者,但问这样的问题也难免有白痴的嫌疑,也或许,是我不懂她的幽默。 <br/> 我告诉她我家房前是常年搭着梯子的,每次有需要的时候我就会顺着梯子爬上去,解决完了再顺着梯子爬下来,干完这件事后我总是抑制不住的兴奋,爸爸见我满面红光一脸得意的神色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大呼小叫地提着铁锨爬到爬到房顶上去,善后我的“遗留”问题。应该说,爸爸做的总是很及时,但有时也会疏忽,比如农忙时节,地里的活计一忙起来,大家就会把我的事忘掉。这样粪便在房上呆久了,就会招来一种俗名叫做“屎壳郎”的专职吃屎的生物,这有一个好处是省得爸爸来清理了,也有一个坏处,它们会把房顶破坏掉,所以外面一下起鱼来屋里就会有呼应,因此,我的屁股挨了爸爸两巴掌,然后房前的梯子就被放倒了。 <br/> 我的女朋友听到这感到很奇怪,猜测爸爸为什么不再屋漏之前放倒梯子防患于未然,在屋顶上拉屎的行为即使得不到惩戒,也该及时予以制止——如果顺着这样这条思路走下去就会推断出我爸爸以及家人是白痴的结论,但事实上,是她不懂家长们的幽默。如果我告诉她农忙一过爸爸就又会把梯子竖起来的话她可能就会懂一些。 </p><p> 我向我女朋友提起我小时侯的事情时她总是一脸神往的表情,好像在听一则遥远的童话,这就让我很有成就感,我知道她不甘心只做一名沉默的观众,所以在讲完一段后我完全出于礼节性地也让她说一说她的童年,于是她在沉思了几秒钟后启动芳唇:在我的小时侯我的父母就立志将我培养成一名淑女,你应该看得出,这么多年,他们取得了不小的成绩,但是,在我遇到你后,我和父母的努力都功亏于溃......这让我听着很不舒服,好像我是她通往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br/> 我想说我是让她原形毕露的照妖镜,但考虑到被两个手指头掐肉的感觉会让人难以忍受后,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br/> 我的女朋友之所以没有成为淑女只是因为她动辄和我大发淫威武力相向,掐胳膊拧腿之类实属寻常,以至于在公共浴室洗澡时总会有人问我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胎记。 <br/> 我认为她是一个轻微的虐待狂,总把对别人的喜爱之情用施暴的形式表达出来。在这一点上,她很像我的爷爷。 <br/> 在我小的时候爷爷经常双手托住我的腮把我从地上拎起来,说是拎拎才能长大个,依据是爸爸小时侯就没挨过拎,结果只长到一米七零,这样的论证虽然漏洞百出,但是,没有人去反驳。拎起我来的同时爷爷总是问:看到姥姥家了吗?然而我每次只是看到一堵破破烂烂的墙,我想,到我立在院子里能看到姥姥家的时候爷爷就不用拎我了,因为我已经长成了“大个”。但是直到今天,我要想看到姥姥家还需要走上几里的路,爷爷却十多年没再拎过我了。 <br/> 我还模糊地记得爷爷最后一次拎我的情景,他热身似的抡抡胳膊,然后把手放在我的脖子上,刚要发力,斜刺里窜出一个人影,把我从爷爷手里夺了过去,我抬头看了看,是妈妈,我准备对她笑一笑以示讨好,但是她的巴掌阻止了我的笑容,我听到爆竹似的啪啪声,尔后感觉屁股微微有一些发热,妈妈一边打我一边骂着:你是不是想变长颈鹿,你是不是想变长颈鹿? <br/> 我没有看清爷爷的表情,他已拂袖而去。 <br/> 有一点我是知道的,一个人可以在施暴里表达喜爱,更多的在施暴里表达厌恶,但是妈妈的巴掌使我陷入了困惑之中,我想不通她要表达的是喜爱还是厌恶,或者,兼而有之? <br/> 那以后爷爷再也没有拎过我,我隐隐觉得,他已不再喜欢我。 </p><p> 不久以前问起妈妈这件事,她很庄重地告诉我,是我记错了,事情是这样的:爷爷在拎我的时候发现我变沉了,拎不动了,但他的好胜心让他作出了不拎起我来誓不罢休的决定,于是在他再三努力下,终于闪了自己的腰,所以以后就再也不拎我了。 <br/> 这种说法自然是符合人们意愿的,因此,我相信这才是事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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