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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抬眼,时钟已然快走到六点半了,这才意识到,早该下班了!<br/> 走出早已是人去屋空的办公楼,迎面吹来的风虽然依旧寒冷,但却让自己一下午都昏昏沉沉的大脑陡然间清醒了很多。<br/> 于是,便突发奇想--今个儿,既不骑车,也不乘车,我要按步当车,一走了之!<br/> ……<br/>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踏着街灯那清冷的光,我缓步的走着……<br/> “唉!咱们王师也真是的,明天就要考试了,今天晚上还要让我陪着她去李丽家作家访,我还复习不复习了!真是的!”<br/> “王洁,你别不知足!咱们班你学习最好,不复习你也能考第一,怕啥?再说了,还不是咱们王师相中你,王师咋不叫我跟着去呢!嘻嘻!”<br/> ……<br/> 几名女中学生说笑着从我身边走过。<br/> 听了她们的话,我意识到--是啊!又到了考试季节了!<br/> 正想着,猛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下班了!来来!进来坐会儿!”转头一看,是我的同学,正站在他开的网吧门前向我招手。<br/> 进了同学的网吧,往日里人满为患的场面不见了,只有两三台电脑前坐着人,显得异常冷清!还没等我开口,我的同学自己就说了:“这些日子上网的人就不多,都忙着复习考试呢!”我说:“你本来就不应该让学生进来!”“少扯蛋!他们不来,我这网吧给谁开?”<br/> ……<br/> 搭讪了几句后,恰好孩子来电话问我为什么还不回家,我便急忙告辞出来。<br/> 又走到街上的时候,“考试”这个词已经完全占据了我的思绪!<br/> ……<br/> 是啊!考试!人的一生要经历多少次考试啊!<br/> 从母亲的腹腔中来到纷纭复杂的人世间的那一刻,其实就是自己生命历程所面对的第一次最重大的考试!我通过了,因为我活了下来!但有很多的生命连这第一次考试都没有通过!因此,我是幸运的!<br/> 在随后的漫长岁月里,逐渐地,我先是听到了声音,那是父母亲切的呼唤;接着,我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父母疼爱的眼神;凭着本能,我知道了可以在母亲的怀抱里吮吸奶水……后来,我学会了说话、走路、奔跑、玩耍……再后来,我开始自己看世界,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欲望……于是父母笑了,因为我通过了成为一个正常的人的一系列考试!但有很多人却没有通过这一系列考试!因此,我是幸运的!<br/> 上学了!从小学到中学,从中学到大学,在长达十数年的时间里,我又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次的考试!最终,我得到了一纸证书和与那一纸证书紧紧相连的深深印在我脑海里的全部“知识”!但却有很多应该与我一样拥有那纸证书和“知识”的人没有机会经历那大大小小无数次的考试!因此,我是幸运的!<br/> 接着,我又经历了参加工作、融入社会、恋爱婚姻、为人父母等等一系列重大的人生转折考试,虽然没有获得全优,但我也步履蹒跚的一关关闯了过来!但却有很多人因为种种原因丧失了像我一样经历人生转折的考试机会!因此,我是幸运的!<br/> ……<br/> 是啊!考试!没想到我居然曾经经历过那么次的考试!<br/> ……<br/> “当当当、当当当……”“拉德斯基进行曲”响了起来!那是我的手机铃声。<br/> “大舅!你咋还不回家?我们都等你半天了!急死我了!”我13岁的已经是八年级学生的小外甥女在电话里对我吼着!<br/> “我们老师让我问问你,你出的期末考试题里面有没有课外文言文?作文是不是还单独考试?考几个题目?……”小外甥女继续说着。<br/> 我一便随口答应者,一边想:是啊!考试!我是学生们那张考试试卷的命题人。老师们为了让自己班级的学生能够考出好成绩,居然通过我的外甥女来打探消息!看来,这分数不仅仅是学生命根,也是老师的命根!更是学校的命根!那么,这分数,是千千万万的学生家长他们需要的命根么?这分数,是社会需要的命根么?<br/> ……<br/> 到家了,小外甥女继续着她的喋喋不休。<br/> “为了准备期末考试,我们学校把体育课、音乐课、美术课、综合实践活动课等等,凡是不考试的课都停了!自习课也取消了!其他学校也都跟我们学校一样!都快把我们憋坏了!真是的!也不知道你要出什么题,于是我们老师就一边领着我们复习,一边瞎猜!到最后,这个也可能考,那个也可能考,于是老师就说,凡是学过的,你都要复习到,凡是让背诵的课文你都要背下来!到时候考出来你不会,我再找你们算帐!不过今年有一样儿挺好,我们政治课开卷考试,终于可以不用背那些枯燥乏味的政治了!烦死人……”<br/> 我愕然!怎么这一个小小的学期末考试,各个学校竟然会如此这般大动干戈?体育课不上了,上语文数学!音乐课不上了,上物理化学!美术课不上了,背外语单词!综合实践活动课不上了,背生物名词!……<br/> “其实,我们也不是特别愿意上体育、音乐、美术和综合实践活动课,也挺没意思的。但总比天天闷在教室了学呀、背呀的强!我们班同学都说烦透了!大舅你说,放在你身上,你就不烦?……”小外甥女那已略显成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br/> ……<br/> 是啊!考试!我也烦过!可是今天,我却要给学生们的考试去命题!那么,我要考他们什么?为什么要考?<br/> ……<br/> 这样想着,忽然想起了以前曾经读过老舍先生写过的一篇文章--《考而不死是为神》!急忙找来,但见老舍先生写道:<br/> 考试制度是一切制度里最好的,它能把人支使得不像人了,而把脑子严格的分成若干小块块。一块装历史,一块装化学,一块……比如早半天考代数,下午考历史,在午饭的前后你得把脑子放在两个抽屉里,中间连一点缝子也没有才行。设若你把X+Y和一八二八弄到一处,或者找唐朝的指数,你的分数恐怕是要在二十上下。你要晓得,状元得来个一百分呀。得这么着:上午,你的一切得是代数,仿佛连你是黄帝的子孙,和姓字名谁,全根本不晓得。你就刚由方程式里钻出来,全身的血脉都是X和Y。赶到刚一交卷,你立刻成了历史,向来没听说过代数是什么。亚力山大,秦始皇等就是你的爱人,连他们的生日是某年某月某时都知道。代数与历史千万别联宗,也别默想二者的有无关系,你是赴考呀,赴考的期间你别自居为人,你是个会吐代数,吐历史的机器。<br/> 这样考下去,你把各样功课都吐个不大离,好了,你可以现原形了;睡上一天一夜,醒来一切茫然,代数历史化学诸般武艺通通忘掉,你这才想起"妹妹我爱你"。这是种蛇脱皮的工作,旧皮脱尽才能自由;不然,你这条蛇不曾得到文凭,就是你爱妹妹,妹妹也不爱你,准的。<br/> 最难的是考作文。在化学与物理中间,忽然叫你"人生于世"。你的脑子本来已分成若干小块,分得四四方方,清清楚楚,忽然来了个没有准地方的东西,东扑扑个空,西扑扑个空,除了出汗没有合适的办法。你的心已冷两三天,忽然叫你拿出情绪作用,要痛快淋漓,慷慨激昂,假如题目是"爱国论",或"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的心要是不跳吧,笔下便无血无泪;跳吧,下午还考物理呢。把定律们都跳出去,或是跳个乱七八糟,爱国是爱了,而定律一乱则没有人替你整理,怎办?幸而不是爱国论,是山中消夏记,心无须跳了。可是,得有诗意呀。仿佛考完代数你更文雅了似的!假如你能逃出这一关去,你便大有希望了,够分不够的,反正你死不了了。被"人生于世"憋死,不是什么稀罕的事。说回去,考试制度还是最好的制度。被考死的自然无须用提。假若考而不死,你放胆活下去吧,这已明明告诉你,你是十世童男转身。<br/> 哈哈!妙哉斯言!<br/> 唉!我花费了许多心思写出来的东西,岂不是……<br/> 还是就此罢笔吧!可是似乎还有些话需要说出来。<br/> 初中如此,小学也不会好到哪去!高中就更不用说了!那么我们的大学呢?我们的社会不也是到处都在考考考吗?<br/> 当老师,只要你想评职称,你就得考早已扔掉多年的外语,还得考计算机!甭管你用得上用不上!掏钱!<br/> 当医生,你得考执业医师资格证!外加考外语和计算机!掏钱!<br/> 当律师,你得考律师资格证!而且每年要交纳价格不菲的年度考核费!掏钱!<br/> 当会计,你得考会计师资格证!掏钱!<br/> ……<br/> 后来,似乎是听说有些考试,只要你掏了钱,你就能够通过!再后来就有了“枪手”这一职业,听说现在一部分大学生借此可以交足学费并能基本满足吃喝玩乐至所需……<br/> 最终,听说就有了“考试经济”一词,哈哈!中国的考试伟大!居然可以带动经济增长!真是了不起!这就难怪一些人对于考试乐此不疲了!<br/> ……<br/> 正所谓:考而不死是为神!<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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