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倚天屠龙记（新添第二章-3）

kimmy · 发表于 2004-12-27 13:34:00

1-3 自南京城太平门西行二十里，便是浩荡无边的长江了。长江南岸不远处有一座山，因落日余晖灿烂如霞，世人称其为栖霞山。自汉唐以来，栖霞山大兴佛寺，香火之盛，隐然已可与五台，普陀等佛教名山相比肩。只是自元顺帝至正年间起，红巾军与元军在江南各省连番激战，栖霞山为江南门户，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几场大战下来，山中名寺多被毁弃。直到朱元璋定都金陵并改称南京，建立大明王朝后，栖霞山才恢复了几分生气。 　　　　　　　　　　　　　　　　　 　　 这一日一大早，栖霞山本愿寺前却来了数十名公差。本愿寺建于洪武初年，只不过是一座两进的小寺院，与千佛寺等大寺固然不可同日而语，便是与山脚下的拈花寺相比也差之甚远。加之位置偏僻，向来少有香客布施。那守门的小沙弥突然见到这许多公差气势汹汹地涌到寺门前，正想上前阻拦，却被一个公差一脚踢得飞了出去，爬起来一溜烟逃了。 　　 一群人涌进院子，为首的公差头儿双手叉腰，站在院子中高中叫道：“哪一个贼秃是住持？” 　　　　　　　　　　　　　　　　　 　　 本愿寺阖寺不过十三名僧侣，哪曾见过如此阵势，胆小得早吓得从跳后窗逃了，胆大的也不过是上了门栓，躲在屋子里颤声诵读“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住持法名道空，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僧，听得有人鼓噪，匆忙走到院子中，一见到这许多公差，道空吓了一跳，双手合什，念了一句“阿弥佗佛”，正想说话，那公差头儿早一把揪住了他，骂道：“老秃驴，快把强人给我交出来！” 　　　　　　　　　　　　　　　　　 　　 道空吓得紧了，颤声道：“小寺都是修行的出家人，哪里有什么强人？”那公差头儿嘿嘿一笑，道：“老秃驴嘴倒硬得很。有人到官府告发，说本愿寺私纳强人，藏有兵器，依皇上亲颁的大明律，这可都是死罪。老秃驴，识相的话快把人给老子交出来，不然有你好看！” 　　 道空心下一凛，正想说话时，忽听偏殿中有人道：“道空方丈，他们是来找我的，与你无关，不必惊慌。” 　　　　　　　　　　　　　　　　　 　　 那公差头儿嘿嘿一笑，右手一振，登时将道空推倒在地，道：“果然是条汉子。相好的，露个脸儿给爷们瞧瞧。” 　　　　　　　　　　　　　　　　　 　　 他话音未落，偏殿的门已开了，走出那人也只二十左右的年纪，身穿灰布衣衫，右手提着一柄乌鞘长剑。剑穗却是血红，看上去颇为怪异。那公差头儿双手一拍，道：“你是何人？私带刀剑，乃是谋逆的大罪，可是要杀头的。” 　　　　　　　　　　　　　　　　　 　　 原来朱元璋称帝之后，念及当年民间私藏兵器，这才有红巾军作乱之事，是以颁下旨意，严禁平民铸造和私藏兵器，违令者以谋反论处。南京乃是帝都，戒备森严，寻常人等出门连寻常铁铸器具亦不敢携带。这人手提长剑，那是公然未将皇帝的法令放在眼中了。 　　　　　　　　　　　　　　　　　 　　 那人面色平静，走上前来将道空扶了起来，道：“在下只不过是来上香的香客，暂借本愿寺栖身罢了。这柄剑是家师所传，在下不敢离身放置。大人可否行个方便？”那公差头儿哈哈一笑，道：“若是给你行了方便，老爷我只怕要大大的不方便了。”说罢面色一沉，道：“你给我把剑拿来罢！” 　　　　　　　　　　　　　　　　　 　　 他话音未落，右手斗然探出，五指成爪，直向灰衣人剑上抓来。这一抓事出突然，劲力又足，端得是又准又狠，分明是极高明的武功招数。灰衣人心下一凛，暗想：“一名寻常公差，怎会身具如此了得的功夫？” 　　　　　　　　　　　　　　　　　 　　 眼见灰衣人的长剑便要给这一爪抓住，却听灰衣人哼了一声，右手轻轻一抖，长剑微微转动，正将剑锷对准了公差头儿的脉门。这一下变化突然，公差头儿大惊，他这一抓看似平常，却是泰山派秘传的“天门十八擒龙手”中最为霸道的一招，名为“毒龙戏珠”，满拟要将这灰衣人一招制服，却不料电光火石之间，竟变成自己将脉门主动向敌人剑锷上撞去。这一下若是撞上，只怕自己一条右臂便要废了。 　　　　　　　　　　　　　　　　　 　　 所幸这公差头儿武功了得，危急之中左掌挥出，身子借力向后急退，“砰”的一声，背心正撞在院中一株大树上，直震得他胸口气血翻滚，干咳了几声，脸色甚是难看。 　　　　　　　　　　　　　　　　　 　　 两人过招如白驹过隙，众人均未看清楚，公差头儿已自撞在大树之上。众公差心下大惊，他们知道这公差头儿的武功极为了得，不知那灰衣人用了什么厉害之极的武功，也未见他如何举手投足，竟将自己的首领击退。 　　　　　　　　　　　　　　　　　 　　 众公差发一声喊，将这灰衣人团团围在当中。那灰衣人嘿嘿一笑，道：“果然是天子脚下，居然连小小的捕快都如此了得。各位到底是何来路，想瞒在下到几时？”一名公差叫道：“少废话，有本事你把老爷们通通打倒，自不会再有人拦你。” 　　　　　　　　　　　　　　　　　 　　 此时那公差头儿已自走了回来，他深吸一口气，道：“你如何知道我们不是公差？”那灰衣人哈哈一笑，道：“普天下的衙门，大概只有南京城的公差会使用这许多种兵器。” 　　　　　　　　　　　　　　　　　 　　 原来这些公差一动兵器，手中居然有刀，剑，短枪，利斧，齐眉棍，甚至还有人用月牙铲，更无一人用钢刀。从兵器上一望便知，这些人分明是武林高手，衣服可以假扮，称手的兵器却假扮不来。 　　　　　　　　　　　　　　　　　 　　 那公差头儿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老子一时不慎，倒给你瞧出了行藏。”那灰衣人微微一笑，道：“各位是专程为在下而来罢，就不要骚扰本愿寺的诸位师父了，咱们寺外说话罢。”那公差头儿道：“这倒不必了。咱们既是来找你，自不会再找这些秃驴的麻烦。”说罢右手一探，已自从腰中抽出一条软鞭，道：“咱们来比试比试，你若是胜了，自不会有人拦你。” 　　 灰衣人嘿嘿一笑，道：“若是在下败了，那又如何？” 　　　　　　　　　　　　　　　　　 　　 那公差头儿脸色一沉，道：“你若是败了，就把命留下罢。”说罢右手一挥，长鞭“呼”的一声，直向灰衣人头顶砸到。灰衣人身子一纵，右手已自挟住站在一边瑟瑟发抖的道空，直跃出三丈多远，正落在正殿前，他将道空轻轻放下，道：“方丈切莫惊慌，看柳某来打发这些人。” 　　　　　　　　　　　　　　　　　 　　 那公差头儿一招落空，后招又至，长鞭抖动，已自向灰衣人后心刺来。他将内力注于长鞭之上，那鞭虽是软的，此时却伸得笔直，如一柄长枪一般，直向灰衣人后心攒刺。 　　　　　　　　　　　　　　　　　 　　 道空此时已吓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这灰衣人自称姓柳，名宗岩，是半个月前到本愿寺来的，同来的还有一人。只是那人留下五百两银子的香火钱后就再也没来。本愿寺香客稀少，这五百两银子足抵得上全寺三年的香火钱。道空自是欣喜若狂，将柳宗岩安顿在寺中。他虽对这姓柳的年轻人的来历颇为怀疑，但瞧在五百两银子的份上也懒得去管他。何况柳宗岩每日里只是在屋中读些经书，甚少到屋外走动，道空也放下心了。想不到今日竟然会有这许多人找上门来，看样子均非良善之辈，自己为了五百两银子，只怕就此惹下大祸了。 　　　　　　　　　　　　　　　　　 　　 那公差头儿的长鞭如疾风暴雨，转瞬间已攻出十余招，招招不离柳宗岩周身要害。只是那柳宗岩也甚是了得，在鞭影中或进或退，忽左忽右，有几次眼见要给长鞭扫中，他只是轻挪半步，或是身形一变，便将长鞭让了出去又斗了十余招，那公差头儿虽连施险招，却连敌人的衣角也未碰到，心下先自怯了，出招已不似初时凶猛。他身后两名公差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一人手执长剑，另一人挥动判官笔，直向柳宗岩扑了过去。 　　　　　　　　　　　　　　　　　 　　 这一下场中情势又变，柳宗岩在三人夹击之下，已不似最初那般进退自如。这三人均是武功好手，加之受人差遣，自是出了全力。四人又斗了二十余招，柳宗岩已自给三人逼到了院子东侧的一个角落中，已是全然落了下风。 　　　　　　　　　　　　　　　　　 　　 公差头儿眼见已方大占上风，心下暗叫惭愧。他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今日合三名高手之力才能制住这灰衣少年，传扬出去自非好事。正思量如何能保住颜面时，蓦然间只听得那灰衣人一声长啸，他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右手一轻，长鞭却已断成两截。其后只听得“砰砰”两声，身边两名助拳的公差已自给人震飞了出去。 　　　　　　　　　　　　　　　　　 　　 公差头儿大惊失色，向后连退十余步，这才拿稳身形。他凝神望去，却见灰衣人不知何时已拔出长剑，此时他右手长剑向下斜指，左手背在身后，嘴角微带冷笑，说不上的好整以暇。再看自己的长鞭，留在身上的不过四尺长，竟是给那人一剑削断了。 　　　　　　　　　　　　　　　　　 　　 原来适才四人激斗之时，柳宗岩突然拔剑，一剑便削断了公差头儿的长剑，而后长剑斜刺，连击余下两人咽喉要害，趁那两人手忙脚乱遮挡之时，柳宗岩左掌击出，将两人震得飞了出去。若不是他不想伤人，公差头儿虽可保住性命，其余两人却不免命丧当场。 　　　　　　　　　　　　　　　　　 　　 柳宗岩嘿嘿一笑，道：“诸位还想拿我么？”那公差头儿面色惨白，虽知这灰衣人极不好惹，此时却势如骑虎，他将牙一咬，右手一挥，道：“大家并肩子上，好歹把这小子给我拿住。” 　　　　　　　　　　　　　　　　　 　　 众公差发一声喊，正想一涌而上时，却听有人沉声道：“大家住手，我有话说。”众人转头望去，却见寺门口站着一人，正自笑吟吟地望着众人。 　　　　　　　　　　　　　　　　　 　　 道空此时方才回过神来，认得他便是与柳宗岩同来本愿寺的那位“大施主”，正想迎上前说话，却见众公差齐齐俯身向那人拜倒，口中道：“属下参见指挥使大人。”道空吓了一跳，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那人却看都不看众公差一眼，而是径直向柳宗岩走了过来，口中道：“柳师侄，他们没伤到你罢？” 1-4 宗岩将长剑收入鞘中，道：“原来这几位公差大哥是庞师叔的属下，师侄适才冒犯了。” 那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庞震，适才众公差围攻柳宗岩，庞震一直窥伺在侧。眼见柳宗岩将自己几名得力部下打得狼狈不堪，庞震心下既惊又喜，暗想：“此人武功虽未必及得上那个大魔头，但较之他师父八臂神剑，只怕未遑多让。”当下打了个哈哈，道：“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倒先动起手来了。”说罢转头对众公差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先退下去罢。” 待众人退出本愿寺后，庞震向道空抱了抱拳，道：“庞某做了不速之客，方丈大师还请莫怪才是。” 道空虽在空门，人却不傻，眼见庞震如此做派，定是朝庭大官，哪里敢得罪。当下连诵佛号，道：“庞施主光降敝寺，乃是阖寺僧侣的荣幸，何来怪罪之说？老衲请施主寺内一坐，便是品一杯素茶，也是老衲的福份。” 柳宗岩见道空如此奴言卑膝，心下瞧他不起，只不过自己在寺中停留多日，这老和尚倒没缺了礼数，当下哼了一声，对庞震道：“师叔此番前来，想是有那人的消息罢？”庞震嘿嘿一笑，道：“柳师侄果然聪明，不枉了方师兄一翻心血。不错，咱们已经探到了那人的藏身之处。” 柳宗岩眼中精光大盛，道：“他在哪里？”庞震却是淡淡一笑，对道空道：“方丈大师，庞某想借贵寺偏殿与我师侄叙话，不知大师可否行个方便？” 道空早就得了庞震的好处，当下满面堆欢，道：“如此最好，待老衲吩咐沙弥打扫偏殿，奉上清茶，再请两位施主过去罢。” 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道空亲自带了几名僧人将偏殿打扫得干干净净，又端上香茶，这才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庞震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笑道：“这和尚虽粗鄙不堪，于茶道还算有些手段，这壶龙井很是不错，柳师侄不妨喝一杯罢。” 柳宗岩对茶道知之甚少，见庞震一直不说正题，心下微微不快，道：“庞师叔，师侄自到南京已逾三月，始终未有那人消息。若是拖延下去，只怕误了师父的遗命。”他说到此处，看了庞震一眼，道：“当日师叔修书之时，曾说那人在南京现身，不知此时他是不是还在南京？” 庞震见柳宗岩颇有怨意，却也不生气，道：“那个魔头当日确是到了南京，师叔怎会骗你？只是此人虽作恶多端，武功却是登峰造极。昔年玄冥二老威震天下，却也折在此人手中。柳师侄虽尽得方师兄真传，只怕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师叔不想你孤身犯险，是以才不许你去找他。” 柳宗岩早已想到了此节，也深知自己武功远逊那人，只是蜗居本愿寺，实非自己所愿，念及此处，他苦笑道：“难道师侄武功一直不如那人，就要等他一辈子不成？” 庞震道：“那倒未必，咱们不过是在等待时机罢了。时机一到，咱们自会去找他。” 柳宗岩心下一动，道：“师叔的意思是-----”庞震嘿嘿一笑，道：“眼下就有一个机会，正是寻那个魔头的大好时机。任他武功再高，只怕也难逃此劫。” 柳宗岩正色道：“师叔，咱们虽与那人有仇，却也不能使些卑鄙手段，不然家师九泉之下，只怕也不能心安。”庞震道：“这个我自理会的。你师父是丐帮前辈英雄，是武林中响当当的脚色，咱们自不能砸了他的牌子。师侄尽可以放心，师叔虽为朝庭做事，却也是武林中人，江湖规矩自当遵守。你尽可以在本愿寺安心歇息，师叔这就回去安排人手，只待准备停当，咱们便去找那个魔头，既为武林除害，亦为你师父报仇。” 三日之后，庞震邀了柳宗岩，离了栖霞山本愿寺，纵马直向江南去了。临行之时，庞震又布施了五百两银子，喜得道空并一众僧侣直念“阿弥佗佛”，只怕对佛祖的虔诚亦及不上对庞震感恩戴德的一半。 此番庞震带了十二名高手，柳宗岩却都识得，原来均是那日假扮公差之人。为首那人复姓西门，单名一个昆字，乃是泰山派第一高手。其余诸人也是大内顶尖儿高手。当日这些人奉庞震之命试探柳宗岩的武功，却尽数败在这个年轻人手里，是以西门昆等人对柳宗岩也颇为敬重。 一行人离了南京，一路南行，路上非止一日，这一日已到了浙江地面。眼见得夕阳西下，映得湖面一片金黄，西门昆道：“庞大人，柳少侠，天色已然不早，咱们就在前面找个地儿过夜罢。”庞震道：“看样子明天便可到海边了，今晚大家好好歇息，切莫露了行藏才是。” 柳宗岩听他说了个“海”字，心下一怔，低声道：“师叔，莫非那人已到了海外不成？”庞震微微一笑，道：“不错。这个大魔头为祸中原，不知结下多少冤家，若不是逃到海外偏僻之地，早就给江湖豪杰乱刃分尸了。师叔派人四下打探，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死了多少兄弟，才打探到此人藏身之处。只是此人党羽众多，咱们须要小心。” 他话音未落，忽听得东首一片树林中传出金铁撞击之声。众人都是武功好手，同时勒马停步。庞震四处一望，自己一行人右边是一片大湖，左边却是大片树林，若是有敌人在此处伏击，已方处境极为不利。他是朝庭大官，自是晓得兵法，见机甚快，对西门昆道：“你带两个兄弟速去打探，看是否有敌人埋伏。其余兄弟在此处等候，万万不可轻动。” 西门昆答应一声，带了两名大内高手急向东首奔去，却将马匹留在原地，自是不想让敌人听到马蹄声有所察觉。此时暮色已至，四周阵阵虫鸣，倦鸟归巢掠过长空，一片肃杀之气。饶是庞震见多识广，心下也自紧张，右手紧按剑柄，不住向四周打量。 约摸过了半柱香时分，却见西门昆等三人如飞般奔了回来。庞震不待三人到跟前，已自纵马迎上前去，道：“是什么人在前面动手？” 西门昆道：“庞大人，是一群尼姑和人动刀子打架，看样子是峨嵋派的。”庞震一怔，道：“峨嵋派？她们到这里做什么？” 峨嵋派创派祖师乃是南宋末年大侠郭靖的女儿郭襄。郭靖武功卓绝，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只是他的武功刚猛无俦，走得是纯刚一路，不适女子修习。是以郭襄的武功多以其母黄蓉的桃花岛武功见长。其后更得神雕大侠杨过指点，又从少林寺觉远大师处习得九阳真经。郭襄一生多逢奇遇，武功博采众家，四十岁上大彻大悟，融各派武功于一身，开创了日后威震江湖的峨嵋一派。单以武功而论，峨嵋派创派不过百年，自不能与少林派一较长短，与大宗师张三丰所创的武当派相比也颇有不如，但较之华山，昆仑，崆峒等江湖门派却犹有过之。只是元朝末年，峨嵋派掌门人灭绝师太与明教为敌，不幸惨死在大都，继任掌门周芷若迭施巧计获取了倚天剑与屠龙刀两大神兵利器，并从中取得武功秘笈《九阴真经》，少林寺武林大会连败武当，丐帮众高手，峨嵋派威震天下。只可惜好景不长，周芷若阴谋败露，就此失踪，峨嵋派元气大伤，近年来日渐衰败，早已没了往日威风。 庞震乃是锦衣卫指挥使，于这些江湖门派的状况自是了然于胸。峨嵋派近些年来人材凋零，门下弟子极少在江湖中走动。却不知今日有何原因，峨嵋派的尼姑竟然不远千里，从四川一直来到浙江。庞震知道峨嵋派前任掌门人周芷若与明教教主张无忌颇有渊源，峨嵋派因此与明教也有千丝万缕的瓜葛，念及此处，他心下一动，道：“既然是峨嵋派在此与人动手，大家不妨前去看看。只是这些人敌友未明，咱们不可轻举妄动。” 众人既知不是与自己为难，是以再也不掩藏行迹，纵马向东狂奔，转过一处小山，眼前却是一片平地，只见数十人围成一团，手中明晃晃的长剑直指向当中一个中年美妇。那妇人身穿淡黄衫子，相貌极美，只是嘴角边微露冷笑，颇有几分煞气。围在她身侧的三十余人也都是女子，一大半倒是身穿白色僧衣的受戒尼姑，剩下几名女子也是身穿白衫。另有几名尼姑坐倒在路边，神情委顿，显是被那中年美妇打伤了。 那中年美妇听得马蹄声响，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庞震等人给她目光一扫，心下俱自一凛。那妇人却似未将众人放在心上，转头对围在她身侧的众尼姑道：“你们还不退下，难道真要我开杀戒不成？” 一个四十多岁的尼姑道：“阿弥佗佛，周师----施主这句话就不对了。贫尼是出家人，如何敢拦施主的路。只是敝门的那件信物，还请施主交还才是。”那妇人微微一笑，道：“哪里有什么信物？就算有，想来也被我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又到哪里去找来给你？” 那尼姑脸色一变，道：“你既已破门出教，这信物与你毫无用处，不如归还本派，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岂不甚好？”那妇人却细声细气地道：“静云师姐，你若真想要回那信物，就回去和姓杨的那个丫头说，拿九阳真经来换罢。” 她此话一出，庞震等人心下都是大惊。九阳真经是昔年觉远大师自少林寺藏经阁无意中取得，其后机缘巧合，少林派，武当派和峨嵋派各得其中的一部分，只有明教教主张无忌习得九阳真经的全部武功。这妇人是何方高人，竟敢向峨嵋派众尼讨要九阳真经？ 那尼姑听妇人说出“九阳真经”四字，脸色大变，厉声道：“你好不要脸！强取本门信物不算，还想夺走本派武功秘笈。周芷若，你趁早别做白日梦了！” “周芷若”三字一出，西门昆等人已自惊出声来，庞震也是面色大变。昔年周芷若名动武林，少林寺武林大会连败各派高手，连明教教主张无忌也伤在她的手中。其后她虽销声匿迹，但是仅凭“周芷若”三个字，也足以让江湖豪杰心惊胆颤了。 1-5 庞震乍然听到“周芷若”三个字，当真是震骇之极，转念一想：“这婆娘与那人有深仇大恨，武功又高，若是得她援手，这趟皇差自可顺顺当当地办下来。”念及此处，心下又有些欢喜，无意中看到西门昆面色铁青，心下蓦然想起一件事情，急忙小声对西门昆道：“西门兄弟，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坐山观虎斗，看这姓周的妖妇能逃到哪里去？” 原来西门昆是泰山派弟子，当年泰山派名宿夏胄却是死在峨眉派弟子手中，论起来周芷若却是首恶。西门昆一听到周芷若的名字，虽然明知不敌，却也不想放过师门仇人，想到庞震与柳宗岩都是一流高手，有这两人助拳，周芷若武功虽高，却也讨不到好去。是以心下主意已定，立时便想上去动手。只是给庞震低声制止，西门昆心下虽有不甘，却也不敢顶撞，只得紧握剑柄，恶狠狠地盯着周芷若。 周芷若在峨眉众女的剑阵之中，却是神色自若，脸上似笑非笑，道：“诸位师姐师妹，芷若虽离了峨眉山，毕竟还有些香火之情，并不想与诸位为难。”说罢对静云道：“那几位师妹的伤不碍事罢？” 静云脸色铁青，只是哼了一声，却未说话。站在她身边的静寂早忍不住了，啐了一口，道：“你打伤了她们，又假惺惺做什么好人？” 周芷若脸色一变，道：“两位师姐，你们不要逼人太甚。芷若武功虽称不上天下第一，要杀你们几个，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此言一出，峨眉众女不约而同地举剑护在身前。静云等人知道，周芷若武功毒辣，当世少有人敌。适才众人围攻她之时，周芷若只守不攻，数招前便打倒了五名峨眉弟子，只是她未下杀手，那几名弟子虽受伤倒地，性命却是无碍。 静云将长剑横在胸前，喝道：“姓周的，除非你交出铁指环，不然就算走启遍天涯海角，峨眉弟子也放你不过。” 周芷若嘿嘿一笑，道：“那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说罢转身便向东行，挡在她身前的两名峨眉弟子齐声呼喝，两柄长剑直刺周芷若咽喉。这两人是峨眉派第四代弟子，修习峨眉派剑法时日不多，但这两剑去势飘逸，显是深得峨眉派剑法的精要。庞震不禁暗想：“峨眉派虽然势微，只是百足之虫，虽死不僵，看这两人的剑招确是了得，万万不可小觑了这群尼姑。” 却听周芷若一声轻笑，也未见她举手抬足，只听得“砰砰”两声，那两名峨眉派弟子竟给她震得飞了出去，直摔出十几步远。余下的峨眉派弟子大惊，静云高声喝道：“大家不要慌，快布剑阵！” 但见峨眉派众弟子东一团西一簇，各挺长剑，紧紧围在周芷若周围，手中长剑或高或敌，均指向周芷若周身要害。 适才周芷若出手如闪电，将两名峨眉弟子震飞。柳宗岩在一旁却看得清清楚楚，心下暗想：“好快的身手。”待见到峨眉派布下剑阵，看似杂乱无章，其中却暗合阴阳之数。柳宗岩不禁暗自点头。 庞震却未将峨眉派的剑阵放在眼中，甚至也没留神周芷若的精妙武功，他只是紧紧盯着在峨眉派剑阵之外的一个少女。 那少女也只有十六七岁，相貌极为清秀，长发如瀑布般散在肩上，只用一条白缎子随意一扎。在数十名峨眉弟子之中，只有她右手提着一个狭长的布包而没有长剑。周芷若震飞了两名峨眉弟子，静云等布下峨眉剑阵，这少女却依然站在阵外，竟似对眼前的恶战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庞震心下大奇，隐隐感觉到这少女有些奇怪，不由暗想：“这个小丫头是什么人，怎么如此托大？” 此时峨眉剑阵已然发动，但见剑光霍霍之中，周芷若如鬼魅般前趋后退，有几次几柄长剑眼见就要刺到她身上，却给她极轻巧的躲开了。 西门昆见峨眉派众人围攻周芷若，心下大喜，只盼众尼一剑将周芷若杀了，报了自己的师门大仇。只是他越看脸色越是难看，最后已变为沮丧，忍不住低声道：“这些尼姑真是笨的可以，明知道姓周的婆娘曾是峨眉派掌门，熟知峨眉派的武功，偏还要用什么剑阵来对付她，呸！” 柳宗岩却在一旁说道：“西门先生，只怕你说的未必对。若论上前乱斗，这些峨眉弟子只怕早给周芷若杀了。她们布下剑阵，互为倚角，那是先处于不败之地。周芷若虽离熟知这阵法，但想要在阵中杀人，只怕也不能够。” 西门昆知道柳宗岩武功极高，心下虽不服气，却也不敢再说什么。转头向剑阵中望去，却见周芷若身形竟有些滞重，不似初时那般轻盈潇洒。峨眉派众人却是步步紧逼，一点一点地缩小圈子。西门昆不由望了柳宗岩一眼，心下甚是折服。 又斗了数十招，天色已然全黑。庞震下令几名属下点起火把。但见周芷若已深陷剑阵之中，只是勉力招架，全无还手之力。西门昆嘿嘿一笑，暗想：“这婆娘武功再高，今日也难逃公道。” 便在此时，蓦然间只听得周芷若一声轻笑，右手自腰间一探，手中已多了一条黑黝黝的长鞭。静云大惊，高声喝道：“大家小心。”话音未落，只觉眼前一道乌光闪过，她心知不妙，百忙中一个跟头倒翻出去，避开了周芷若凌厉之极的一鞭。只是在她身侧的一名女尼退得稍慢一些，右肩被长鞭扫到，这女尼一声惨叫，长剑再也拿捏不住，“呼”的一声飞了出去。 周芷若一击得手，下手更不容情，长鞭如毒蛇一般，在剑光中蜿蜒闪动，只过了片刻功夫，已有十几名峨眉派弟子给她长鞭打伤。总算周芷若手下留情，没要了这些人的性命。只是如此一来，峨眉剑阵已是千疮百孔，竟然给周芷若破了。 静云大怒，连声叫道：“快站原位，快站原位！”只是周芷若指东打西，将峨眉弟子逼得不住倒退，哪里还有余暇布阵。只听周芷若一声冷笑，左掌拍出，将挡在身前的一名女尼逼得退开数步。她轻笑道：“静云师姐，小妹只就告辞了。”说罢转身便走。此时峨眉剑阵已破，静云等虽然心有不甘，却又挡不住周芷若，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周芷若攻破峨眉剑阵，却也费了不少力气。眼见十余条汉子虎视在侧，武功显是不低。她虽不惧这些人，却也不想在此停留，正想施展轻功离开，蓦然间眼前寒光一闪，竟有人出剑偷袭。却听一个少女的声音说道：“把铁指环留下！” 周芷若大惊，右手长鞭舞动，直向剑光卷了过去。却听得一声闷响，周芷若只觉手上一轻，凝神望去，却见长鞭竟给敌人一剑削断了，留在自己手中的不过二尺多长的鞭身。 周芷若手中这条长鞭是用昆仑山极寒之地的野藤所制，最是坚韧不过，任它宝刀利剑也难损长鞭分毫，想不到今日却给人一剑削断了。她心下又惊又怒，抬头望去，眼前站着的却是一个少女，右手赫然提着一柄剑，只不过这柄剑却是断剑。 “倚天剑！” 周芷若惊呼了一声，那少女手中的断剑竟是昔年名 震天下的倚天剑。这柄长剑便是周芷若当日从赵敏手中窃得，然后用屠龙刀与倚天剑互斩，两柄名震天下的利器齐齐折断。周芷若自倚天剑中取出九阴真经，这才练成一身惊人武功。这柄倚天剑与她有重大关连，是以她一眼便认了出来。 倚天剑名震天下，虽失踪多年，庞震等人却也久闻其名。眼见这柄利剑竟在这弱稚少女手中出现，人人心中都是又惊又喜。只是他们的震骇却远远及不上周芷若了。当年周芷若正是用这柄倚天剑刺伤了张无忌，又因为倚天剑嫁祸赵敏，其后一连串风波可以说都是从这柄剑所起。此刻突然见到倚天剑，少年时的往事刹那间在周芷若眼前一一闪现，她心下激动，身子竟微微颤动。 那少女一指周芷若，道：“周前辈，你既然不是峨眉弟子，就请将铁指环交还给本派。昔年本派掌门灭绝师太对周前辈不薄，便是看在她老人家的面子上，周前辈也不应再与本派为难才是。” 周芷若此时才回过神来，她神情黯然，道：“你从哪里得来这柄剑？给我瞧瞧成不成？” 静云却知道周芷若极富智计，怕她暴起伤人，急忙抢到那少女身边，说道：“钟师妹，别听她的，当心她出手伤人。” 她话音未落，周芷若已然动手了。只见她右手一抓，径袭向那少女面门。这一招快若闪电，静云想要替那少女遮挡，却已来不及了。那少女却也未想到周芷若说打便打，出手竟全然没有预兆。手中虽有天下第一利器倚天剑，却也没有半分用处。待她惊觉不妙时，周芷若的手已自到了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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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倚天屠龙记（新添第二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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