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母亲的温暖 </p><p> </p><p> 我们那个地方，冬天里出奇的干冷。刺骨的西北风像无形的魔口，吸干了人身上仅有的一点点热气和水分。</p><p> 母亲向来是害怕过冬的。一来是她的的身体不好，冬天里一受冷就咳嗽；二是她的手在冬天里做不了活儿，一双手就像风干的蛇皮，粗糙，干瘪，还布满一道道深深的口子。这是打她年轻时坐月子落下的毛病。她生下我的时候刚好是数九腊月，西北风正刮的紧。她的婆婆也就是我的奶奶仗着自己年轻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干不了粗活，只是帮着洗了几次尿布，就躺在炕上开始一锅接一锅的抽她的旱烟。母亲没办法，生完孩子没几天就下地自己动手洗那一大堆的尿布和奶奶换下来的老布衣裳。那个时候，洗衣粉有，但农村人买不起，就煮一锅皂荚水用棒槌捶着洗。冬天里一大锅热的皂荚水不过一会就凉的渗骨头，母亲忍着，硬是这样吃力的坐完了月子，却也给自己落下了一身的病根。</p><p> 我上高中那会，离家很远，，一般两三周才回一次家，冬天里天气冷，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高三上学期的那个冬天，据说是近二十年里最冷的一个冬天。我租住在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农户家里，每次回到那间屋子就像是跌到了冰窖里，学校里也没有暖气，我虽然把能保暖的东西都穿戴齐了，但耳朵上裂了口子，一穿衣服就灼心的疼，本来就很圆的脸上肿起了几个胞，手也肿的老高，连棉筒都戴不上去，更可怕的是脚，脚趾冻的全都挤在一起，脚跟上裂了几道口子，抹了几次冻疮膏，也不见起色。</p><p> 那个稍微有些昏暗的阳光的周末，我实在是受不了宿舍的阴冷，我想念家里母亲烧的热热的炕。想着想着，我就坐上了回家的汽车。</p><p> 回到家，母亲很吃惊，她不知道我会回来。看着我浑身上下冻成那个样子，她张大嘴一遍一遍像是在自言自语的问着：“怎么冻成这个样子，啊？怎么冻的啊？………”我能怎么说呢？难道要我跟她说我的宿舍是个冰窖？不能，那样她会更加不安的。我只是傻笑着。说真的，能坐在家里的热炕上，我已经很高兴了。</p><p> 我舒服的躺在炕上，母亲却开始忙碌了。起身下去给我烧火做饭，接着又出门借来一些茄子的根煮了水，端来让我泡手，泡脚。这在我们那边是治冻疮的土方子。完了，她又拿起我脚上的那双旧暖鞋摸摸：“鞋底子太薄了，怪不得脚冻成这个样子。”说着，她开始自责了：“都怪妈，这手……..，哎！”</p><p>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手，比往年更可怕，每道口子都长在关节上，红的像裂开的娃娃嘴。</p><p> “没事，妈。鞋子不冷。”我不想让母亲感到难堪。</p><p> 幸福温暖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要回学校去了。母亲千叮咛，万嘱咐。</p><p> 回到学校，一切又归于正常。我尽量不去想家的温暖。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大学，当了城里人，有了暖气，冬天就再也不冷了。</p><p> 可是，我没想到，就像母亲没有想到我周末回家一样，她很突然的出现在教室门口，一方褪了色的粗布围巾包着半边脸，身上臃肿的棉袄使她显的比平时胖了许多。</p><p> “妈，你怎么来了？”我一如母亲见到我时的惊讶。</p><p> “妈给你做了一双新暖鞋，你赶紧换上，啊。”说着，就从口袋里往外掏。</p><p> 这时，我再一次清楚的看见她的手，深深的口子依然裂着，手背上却多了道道红色的痕迹。</p><p> “妈，你的手都这样了，怎么还做啊？我说了我不冷啊。”我的声音渐渐提高了，却觉得眼睛里胀胀的，像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p><p> “妈没事，”她赶紧低下头去用一只手捂住那些红色的痕迹，“这是纳鞋底时麻绳勒的，没啥，过两天就没了。”说着又伸手去掏那双新鞋子。</p><p> 暖鞋拿出来了，是一双黑色涤纶面的。底子很厚，我真的很难想象她怎么用手一针一针的纳起来。鞋帮的棉花垫的也很厚，都快鼓了出来。</p><p> 我想中午回到宿舍了再换，可是母亲却坚持叫我马上就换。我拗不过，只好穿上了。</p><p> 那一整天，我的脚就像是坐在家里的热炕上一般舒服。</p><p> 后来，天气稍暖了一些我就不穿它了。因为太厚，太大了，穿着又丑又笨拙。再后来，我有一次把它放在火炉上烤的时候忘了时间，鞋帮被烧了一个大洞。拿回家去，母亲埋怨了半天，骂我那么粗心，好好的一双鞋子烧成那样。但骂归骂，骂完了她还是很细心的垫了一些棉花进去，补上一块同样的布。做的很精细，不近看倒也看不出来。</p><p> 今年冬天，我是在武汉的大学里度过的。来之前，听人说这边的冬天不冷，于是往年过冬的用品一件也没带。等冬天真正来了，才知道原来上了当，其实武汉的冬天也挺冷的。母亲打电话来问这边冷不冷，我怕她一个人在家里又担心，又胡思乱想，就骗她说一点都不冷，穿一件毛衣就能行。母亲将信将疑。</p><p> 过了几天，突然收到一份包裹，打开一看，是母亲寄过来的。一双暖鞋，一对棉手筒，两样都是新的，暖鞋和去年那一双样子一样，不过做的比那双更好看，不显的丑。另外还夹了一封很短的信：XX，妈看天气预报了，知道你们那边也很冷。你的手脚容易冻，一定要保暖。好好念书，别操心家里。</p><p> 那一刻，我想我这一辈子都走不出母亲的眼睛了。</p><p> 我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对着那些东西就簌簌流了下来。 </p><p> </p><p> |
|
|版主考核中心|『经贸在线』
( 桂ICP备15001539号-2 ) 
IP卡
狗仔卡
发表于 2006-5-10 13:12:00
收藏
分享
淘帖
顶
踩
提升卡
置顶卡
沉默卡
喧嚣卡
变色卡
抢沙发
千斤顶
显身卡
发表于 2006-5-12 11:59:00
楼主